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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恨书】(17-28) 发布页: www.wkzw.me

皆封闭门窗,街上空无一人。荀鉴跑出家门,在医馆门前用力拍着紧闭的大门,哀求里面的人救一救自己的至亲。

他的哭声响彻街道,却传不到母亲的耳边。陈复容靠在荀峯怀中,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儿子离开的方向望去,她没有等到荀鉴回来便闭上了眼。

灵堂前的火盆燃起恨意,荀鉴跪在一旁,一时间不知道该怪谁。

怪天?怪人?还是怪这捉弄人的命运!

陆晏吟仿佛看到他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双肩,泪水滴在手背上,那是无力的哀号。

时隔多年,荀鉴触及这片回忆时早已近乎麻木,他不再疼。

可陆晏吟替他疼。

她不想把荀鉴再拽回这种疼痛里,一边懊悔自己方才的莽撞,一边手足无措的想要安抚他。

她想了又想,决定不再说出梦的真相,只是换了个轻松的口吻,道:“母亲看到你如今的样子,会安心的。”

荀鉴“嗯”了一声,两人紧紧相拥,不需要再多的言语,便能将苦闷稀释。

月亮圆了又缺,缺了又圆,悄无声息的翻过记录年岁的书页,其中或有忧愁或有欢乐,下一页如何,全凭命运定夺。

陆晏吟有时会忧愁,觉得人生无定数,命运的洪流从来由不得人去挣扎,她因此害怕离别,害怕年岁迟暮,也害怕颠沛流离。

可拥抱时传递的体温将这份忧愁抚平,温柔的像是一双大手能挡住一切风雨。她在荀鉴的怀中找得到未来的方向,也照得到暴风雨后的阳光。命运依旧滚滚向前不为任何一人停留。

此时此刻,她却不再恐惧。

*

陆晏吟的生辰在八月十二,正是丰收的好时节。

临近中秋,荀鉴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,逢至节庆官员们便要频繁应酬,他在吏部,整日除了处理公务,还要准备节礼应付这些“人情往来”。

陆晏吟这几日勤苦练琴,能弹出一曲完整的《阳关叁迭》,整日待在房中不出门。

荀鉴下差后要赴宴,回来的很晚,有时她实在等不上便先睡了,第二日醒来时他又走了。

就这样持续了几日,陆晏吟终于忍不了了,她那首曲子本是想让荀鉴先听的,现下却连人都见不着。

柳氏这几日不知怎么,竟也开始念叨着含饴弄孙的事儿,每每提及时都惹得陆晏吟不知怎么回答。

荀鉴整日忙的见不着人,这事她有心也无力。

于是她决定,今晚和荀鉴说一说此事。

就算不能让他早些回来,那让柳氏不要总提这事也是行的。

她沐浴后换了身衣裳,坐在琴桌前刚拨出一个音,门就被推开了。

本想着不让自己犯困才弹琴,没料到今日他回来的倒是早,陆晏吟有些惊喜。

“今日倒早啊。”她丢开手里的琴谱。

荀鉴解了袍子,道:“本是有宴席,我借故推掉了。”

“怎么还没睡?”

陆晏吟看他进了里间沐浴,跟着进去,趴在屏风边上,道:“我有话与你说。”

“怎么了?”荀鉴泡在木桶里,抬头问。

陆晏吟想了又想不知怎么开口,最后有些别扭道:“你还要忙几日啊?”

这话一出,荀鉴忽而笑了。

第二十七章 你相信我吗

他道:“节庆前后最忙,八月下旬乡试放榜,届时需安排新科举人的任职去向。”

这话回答的很认真,像是一点没听出来陆晏吟的意思。

陆晏吟听后,没说话。

“阿吟放心,你生辰那日是我休沐,不会让你自个儿过。”荀鉴又补道。

他抬起手臂,探出身子将陆晏吟拉至跟前,道:“这几日是我回来的太晚了,对不住。”

陆晏吟垂首,被他拽湿了袖口,道:“我学了首曲子,总等不到你。”

“什么曲子?待我沐浴后便听。”

陆晏吟没答这话,想了想,道:“这几日姨娘总是同我说起一件事。”

看荀鉴一脸疑惑,陆晏吟也不再扭捏,开门见山道:“她问我怎么还没有身孕。”

这话一出,还没待荀鉴作何反应,她自己便有些羞赧别过了头。

荀鉴听了,盯着陆晏吟看了片刻。

“那你是怎么说的?”

陆晏吟道:“还能怎么说,只能将话头拐到别处......你盯着我做什么?”

荀鉴上半身裸露在水面之外,胸膛上凝结了几颗水珠,陆晏吟的目光落到上面时,刚好看到胸膛那处的水珠滑落下去。

她被里间的水汽蒸的有些热,在荀鉴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。

荀鉴也并非存心捉弄她,他只是在想一件事。

“阿吟,”他松开了抓着陆晏吟胳膊的手,“你是怎么想的?”

陆晏吟知道他说的是孩子的事,她在木桶旁的圆角凳上坐下,没立即开口回答。

其实这事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,从成婚后也没怎么细心思量过,只是这几日柳氏频频提起,她才静下心来问问自己。

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成为一位母亲,又或者是否真能甘心将自己的下半生系在孩子身上?

这样的问题不是虚无缥缈的假设,而是随时都可能要面对的现实。尽管成婚生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,可她在向自己提出这些问题时,第一反应却是抗拒。

一种从心底涌出的巨大的抗拒。

她是陆龄生与周致仪唯一的孩子,陆龄生爱重妻子,婚后也不曾纳妾。陆晏吟从小看到的便是父母亲琴瑟和鸣的画面,可这画面背后却并不十分如人意,陆晏吟的祖父一心希望能有男丁延续香火,没少对陆父陆母施压。

周致仪自从生下陆晏吟后身体便不太好,陆龄生心疼妻子,即使父亲施压也坚决不纳妾,这也导致了周致仪在陆晏吟祖父面前一直得不到好言相待。

她很清楚,如果自己不想要孩子,那么即使柳氏不提,荀峯也会催着荀鉴纳妾。

说到底,这世间女子的价值不在于她本人,而在于她的生育能力。

每每想到此处,陆晏吟都不禁冷笑。

人们把脐带当成绳索,强硬的捆在女子身上,没有人问那个“她”是否愿意,好似成了婚这便是天经地义的事,这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。她看似是自己,可她又不是自己。

她是为孩儿无私奉献的人,是为丈夫宽忧解难的人,唯独不是活出自己人生的人。

陆晏吟不知道荀鉴怎么想,从成婚到现在她从未与荀鉴谈过此事,今夜便是要把话往明白了说。

“我不想。”

这叁个字说出口时,她没有回避荀鉴的目光,而是直勾勾地对上去。

她不想。她不想不明不白就成了母亲,不想整日待在后宅相夫教子,这不是她要的。

“好。”荀鉴说。

“那你要纳妾么?”陆晏吟问。

荀鉴摇头,斩钉截铁道:“不会。”

“你便这么肯定?”

荀鉴叹了声,道:“我同你讲过吧,我不会辜负你。”

陆晏吟嗔他:“少说这些酸话……”

“再说了,”荀鉴神色认真,“来个女子,我既不心悦她,也不会与她白头偕老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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