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更冻人“侯妾女,贱婢之身,人尽可享用。孰能分辨胎儿生父”
冰凉的泥地上,孕妇以膝盖拖行数尺,频频叩头“君侯贱婢并无半句谎言。望君侯明察啊”
“吾儿大汉侯世子之贵,怎会轻狂至此”曲周侯寒色如水,不屑一顾“说是否为东阳侯指使,陷害我儿”
婉转哀求,泪水终于夺眶而出“断无此事。贱婢与世子乃两情相悦,”
“贱婢住嘴堂堂侯门,岂容汝肆意污及清誉”话音未落,曲周侯长眉倒竖,利剑骤然出鞘,毫无预兆地直直劈下
美人再怎么也不曾料到此行会遭遇如此对待,瞬时呆住,眼睁睁看着一泓锋芒迎面而来。到想起要躲闪,早就晚了。
锋利的剑刃切开血肉,一路斩筋、断骨。整条左臂飞离身体,鲜血喷泉般涌出。
“啊”剧痛袭来最危急关头,孕妇仍本能地用残存的右手紧紧护住小腹,翻滚着试图逃离
然而,第二剑紧随而至。不见怜悯,甚至没半点迟疑,剑锋直直插入少女胸口透心穿洞
血珠,沿着微斜的锋刃滚动,慢慢滑向边缘。坠落,没入尘埃。
白色的梅花,点点絮絮,飘落纷纷。
寒香,混着血腥;诡异莫名。
“好剑,好剑啊”郦寄自怀中掏出方丝绢,顺着菱纹小心翼翼地抚拭剑刃,喟叹连连。转而下令“趋东阳侯府,买断死契。”
家老恭声,称“喏”
由远及近,传来轻柔的环佩声。一位高雅端丽的美妇匆匆步入花苑,被眼前的一幕惊到,低呼“啊”
来人向曲周侯敛衽为礼“妾见过君侯。夫君,此”
“哦,夫人微末事,不足以论。”见是妻子,郦大将军宝剑归鞘,抖抖衣袖向妻室还礼。
侯夫人蹙眉,谨慎地绕开少女,不让鲜血弄脏裙摆。扶住丈夫的手臂,侯府女主人温柔规劝“君侯操劳国事,此等小事何须亲劳招世子一问便知;若胡言,逐出即可。”
“野种而已,问甚母为侯妾,女则若何”提起这话题,大将军怒意不减“女随母性。此等贱奴,自幼从其母周旋于众门人、客男、侍从,无耻之尤”
顿了顿,曲周侯拉住夫人的手,捏“自此往后,但凡有家僮、侯妾之属称有郦门骨肉者,尽循此例”
“尽循此例”侯夫人犹豫不决哪能一竿子打翻整条船,或者真有自己的孙子呢
郦寄将妻子的手收进自己掌心轻轻暖着,温颜细语“夫人,皇子即将娶妻。”
“然。”侯夫人红晕升颊,很不习惯在室外家仆前与丈夫如此亲密。天子的儿子们娶王后是大事,她当然知道。只可惜她膝下无女,不能参加备选。
郦侯爵柔柔一笑,将妻子的手拢得更紧“皇子之后,皇女何如”
“夫君”侯夫人恍然。
曲周侯点头“吾儿将向帝室求尚公主”
“夫君,赵国之战,今上”侯夫人且惊且喜,欲言又止。得公主做儿媳是家门大幸,但这次郦寄仗打得不好,能不被问罪已是侥幸;皇帝还肯将女儿嫁入曲周侯府
“正因战事不利,世子才必须得公主为妻”曲周侯扶了妻子转向,闲庭漫步出花苑“天子虽不悦,然君恩尚未绝。吾儿俊逸,居世家子上层。尚帝女一事,若我夫妇善加筹措,量可行。”
“吾明爱妻柔慈,多有不忍。”郦侯爵的手臂紧紧环住夫人腰肢,边走边细细地叮咛“然,尚主关乎家门兴衰。成,则家族长兴;不成,则郦氏式微而败。夫人断不可再存虚妄之仁堂邑侯陈午殷鉴不远,敬请戒之,戒之。”
“妾省得。”作为母亲,侯夫人最记挂的永远是儿子的前程。此时,万般杂念皆休,世子生母依着夫婿,柔情似水“夫君辛苦,妾略备薄酒,为君侯解乏。”
“有劳夫人呵。”曲周侯轻松惬意,不胜欢快。
日近黄昏,风起。
北风卷处,枝上簇簇的梅花,随风而逝。
白色的花瓣细细碎碎,飘摇着洒向八方;落于地上,